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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港连心鱼水情 东江“倒流”润紫荆
时间: 2021-04-22      来源: 广东文明网

  4月21日,东深供水工程建设群体荣获中宣部授予的“时代楷模”称号,部分建设者代表被邀请至北京录制节目。赴京路途中,77岁的首期工程建设者何霭伦难掩激动之情,向身旁的女儿讲起这段历史往事,一幅幅时代画卷徐徐从东江展开。

  何霭伦幼居香港,在她儿时的记忆里,香港就是一个严格管水并限制食用水供应的城市,以至于“缺水”成为他们那代人举家搬迁至广州等内地城市的主要原因。

  20世纪初,香港多次出现每日仅供水1小时的窘境,需要用船从珠江口运取淡水才能解决居民用水问题。1963年,香港再次大旱,港九同胞食用水供应已陷入极度困难。时年6月,广东省委《关于向香港供水问题的谈判报告》获审阅后,中央决定建设引水工程,引东江水供应香港。

  此水本应天上来,倒取东江润紫荆。1964年2月20日,当时全国最大的跨流域调水工程东深供水工程动工兴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项目开建,缺设备就用人工,工程部门共调集包括民工在内近2万人投入施工建设,上海、西安、沈阳、广州等全国50多个工厂为东深工程赶制各种机电设备。各地的施工现场,更是挂出“要高山低头,令河水倒流”的建设口号。经过近2万人艰苦奋战,仅用1年时间,工程于1965年2月25日建成。

  百里清渠,长吟慈母摇篮曲;千秋工程,永谱香江昌盛歌。

  1965年3月1日,满载祖国人民深情厚谊的东江水,沿着新建成的东深供水工程,在石马河一路“倒流”,一路提升,一路欢歌,流进深圳水库、流进香江、流进香港同胞的心田。香港,从此告别缺水的历史。

位于东莞桥头镇的太园抽水站取水口,是东深供水工程的第一级抽水站取水口,东江水从这里开始流进东深供水工程,最后流进香港。邹锦华 摄

  生命水

  “高山低头,河水倒流”

  “生命工程”缓解香港水荒

  “在当时的条件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何霭伦等东深供水首期工程建设者的心中,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奇迹”,是怎样实现的。

  按计划安排,东深供水首期工程施工期限为一年,时间进度要求十分紧张,施工、设计、勘测等一系列环节的工作几乎同时进行。每一项工作都环环相扣,其中任何一项工作出现纰漏,很可能导致其他工作乃至整个工作链条中断,工期延误。

  “只要组织号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大家没有怨言。”回想起这段日子,原广东省水电厅设计研究院设计工程师王书铨说,那是一个众志成城、万众倾心的年代。1964年春节过后,为响应国家“下楼出院”的号召和当时广东省水电厅的动员,设计人员按计划分成三组,下到了东江口桥头、马滩、竹塘三个工地现场,行走在田间地头,伏案于简易工棚,前后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将用于施工的设计图基本完成,而后施工人员便抓紧投入建设。

  根据规划设计,东深供水工程在利用东莞县境内石马河天然河道的基础上,需要兴建桥头、司马、马滩、塘厦、竹塘、沙岭、上埔、雁田八级电力抽水站,将东江水提升46米注入雁田水库,然后在库尾开挖3公里的人工渠道,越过分水岭流入宝安县沙湾河注入深圳水库,在深圳水库坝后敷设3.5公里长、140厘米直径的压力钢管输水至深圳河北岸,经过深圳河后,由港方接水入香港木湖抽水站。整个工程全长83公里,需新开河道3公里、新建人工渠道16公里,以及8个梯级抽水站、6个拦河坝、两个调节水库和3.5公里输水管道。

  “当时几乎没有什么机械设备,土方工程就是靠人工、锄头24小时三班倒挖出来的。”原广东省水电厅下属机械施工队工人陈宝强负责沙岭工地的施工。他回忆道,当时参与施工的不仅有工程本身的施工人员,还征集了许多当地的农村社员。高峰时期,共有近2万名工人以肩为担、以脚为尺,用双手挖出了这条“人工天河”。

  不仅如此,在一年的施工过程中,施工队先后受到5次强台风暴雨袭击,两个围堰被冲垮,工程受损,但台风暴雨过后,施工队伍又把围堰重新筑起继续施工。

  经过艰苦奋战,1965年2月,首期工程如期完工。开始供水后,香港居民解除了缺水之苦,倍感欢欣鼓舞,对祖国无限感激。香港工务司专家参观后说:“这个工程是第一流头脑设计出来的。”在工程落成庆祝会上,港九工会联合会和香港中华总商会赠送两面锦旗上书:“心怀祖国,饮水思源”“江水倒流,高山低头;恩波远泽,万众倾心”。

  同胞水

  一衣带水,义无反顾

  建设者迎难而上谱写奋斗赞歌

  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虽隔着江海之岸,然同胞有难,祖国母亲及众兄弟们又岂能坐视不管。东深供水工程自1965年建成通水至今,已然走过56个年头。不论是最初的肩挑手扛,中期的不断扩建,还是如今的创新改造,东深供水工程承载着成千上万建设者为此付出的汗水和泪水。

  陈宝强回忆,在初期扩建工程中,建设者们的生活环境极其艰辛,首要之苦便是食宿艰难。由于条件有限,许多工友同住一间工棚。虽说是工棚,不过是用竹架和禾草加泥搭建的简易茅棚。“苦了累了,我们就抬头望一望那段鼓舞人心的口号——‘要高山低头,让河水倒流’,颇有‘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乐观精神。”

  而真正鼓舞建设者们的,是胸中那股一衣带水、义无反顾的同胞情、家国情。

  “1963年大旱,内地旱情也相当严重,国家也刚刚度过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但我们依旧选择把水质最好的东江水送给香港,这份情,一定要让他们(香港)知道。”因为香港缺水而举家搬迁至广州的何霭伦,对这份鱼水之情感触更深。听到东深供水任务的号召,尚在原广东工学院就读水利专业的何霭伦第一时间就报名参加,和当时众多学生一起,投身“送水救港”的浪潮。因为在那工程的尽头,也是她魂牵梦绕的家乡。

  在何霭伦、陈汝基等参与首期工程建设的广工65届农田水利专业80多名同学看来,东深工程是数万建设者付出的心血凝结,他们付出的不仅是汗水,甚至是生命。

  “1964年,广东大旱还伴随着台风频发。老天爷好像专门和我们作对似的。”陈汝基回忆,时年10月下旬,18号台风登陆珠江口,狂风卷走了饭堂顶棚,吹塌了宿舍,暴涨的河水也冲垮了施工围堰。但在初期扩建期间,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面对超十二级的台风天气,工程仍在坚持施工。同月,同学罗家强正在工地现场值班,由于浇筑混凝土调整工作面需要移动风动震荡器送风胶管,罗家强不慎从闸墩顶上失足跌落,脑部重伤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罗家强的牺牲让一同参加建设的同学们十分悲痛,但大家并未退缩。陈汝基表示,对于他们这80多位学子来说,东深供水工程不仅是一个实践知识的大课堂,更是一项解决香港几百万同胞用水的伟大工程。“对于我们来说,这段血浓于水的深刻记忆,不会随历史的风声飘散。”

  对此,广东省水利厅厅长王立新表示,“不论时间的长河怎么流逝,始终带不走祖国同胞共饮东江水的这一份真挚感情。我们更应该牢记这些建设者勇挑重担、攻坚克难的历史,心系同胞、不忘初心的家国情怀。”

  创新水

  勇挑重担,开拓创新

  四次改扩建成就“量质齐升”世界级工程

  20世纪70年代,东深供水首期工程建成不久,香港就提出了增加供水的要求。

  原来,东江水的到来,极大促进了香港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经济建设一日千里,使香港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1964年,香港社会总产值是113.8亿港元,而到香港回归祖国前的1996年,这个数字变成了1.16万亿港元。“这都有赖国家引东江水来香港。”香港特区政府水务署前副署长吴孟冬深有感触地说。

  正是因为社会发展不断前进,人口不断扩张,需水量也越来越旺盛。东深供水首期工程供水规模较小,原先的对港供水量无法满足当下香港市民的需求。为了适应香港和深圳经济特区的发展要求,东深工程二期、三期扩建工程便由此展开。

  东深工程二期、三期扩建工程期间,建设团队勇挑重担,开拓创新,完成了一项在当时看来极其困难的技术突破。作为东深三期扩建的控制性工程,总长为6.42公里的雁田隧洞建成后,成为广东首座浅埋长输水隧洞,打破了当时水利施工建设的技术瓶颈。

  据当时参与三期扩建工程的广东省水利电力勘测设计研究院设计师严振瑞回忆:“雁田隧洞施工的时候,前后发生过十多次塌方,好几次塌方甚至导致冒顶通天。最严重一次是施工支洞塌方涌水,皮卡车在洞内熄火,只能趟着齐膝的泥水打手电查看险情。”

  为了确保雁田工程的顺利建成,工程指挥部专门进口了一批新装备,还从天津请来工程师传授“引滦入津”工程经验。经过前后共11年的努力建设,东深供水扩建工程于1994年1月完工通水。通过东深供水工程二期、三期工程的扩建,东深供水工程年供水能力增长到了17.43亿立方米。其中,向香港年供水11亿立方米。

  1998年,为改善和保障东深供水工程水质,原水生物硝化处理工程建成并投入使用,设计日处理水量400万立方米,规模为目前世界上同类工程之最,助力港深人民喝上更优质的“放心水”。

  两年后,2000年8月,由广东省投资49亿元,东深供水工程四期改造工程应运而生,将供水工程由原来的天然河道和人工渠道、一般管道组合改造为封闭的专用管道,实现清污分流,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专用输水工程。短短3年时间,7000多名建设者迎难而上、攻坚克难,从太园泵站开始,遇山建隧、平地搭渠,先后克服了“头顶水库”“脚踩淤泥”“腰穿公路”等一系列复杂难题,重新修建了一条现代化的供水通道,一举创造了4项“世界之最”,4项关键技术总体上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最终,东深供水四期改扩建工程前后荣获了广东省科技进步特等奖、全国优秀工程设计银奖、鲁班奖、詹天佑土木工程大奖。

  至此,1974年3月以来,东深供水工程经过三次扩建和一次改造,共投资76亿元,不仅使供水能力达到24.23亿立方米,而且实现了清污分流,确保供水水质免受污染并优于国家地表水ⅱ类水质标准。

  放心水

  水源保护,发展共赢

  史上最严跨区域治污保障供港水质

  广东省河源市城南污水处理厂大院里,高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东江屏障”。

  “‘东江屏障’是我们这座城市做出的承诺,我们要对得起这个承诺,对得起珠三角和香港4000多万喝东江水的人。”城南污水处理厂党支部书记、厂长李迪武介绍,近年来,河源市拿出真金白银,对污水处理设备和工艺进行全面改造,使得本属欠发达地区的河源市拥有了国际一流水平的污水处理厂。如今污水处理厂的出水口,芦苇摇荡、野花盛开,看上去更像是山间的一个泉眼。

  随着治污、提质的各类水资源保护工程持续推进,时隔56年,东深供水工程已从最初的“解渴生命线”变成了跨区域调水和水质保护的典范工程。

  为改善和保障东深供水工程水质,整个东江流域进行了持续数十年的跨区域治污之战。广东省为东江污染防治出台的有关政策法规达到13部之多,治理标准中“最严厉”“最严格”等字样频繁出现。广东省环境保护厅东江监察局、东江流域管理局、深圳市东深水源保护办公室等机构,也专为保障东深供水工程水质和水量调度而设立。

  和“水量承诺”相比,坚守“水质承诺”更加艰巨。最初的水质保护,更多以牺牲当地的经济发展为代价。在河源市,当地政府为了保护东深工程的水源新丰江水库,忍痛叫停了三条已经开建的库区公路,转而采取投资更大、耗时更长的移民措施,为的就是防止“路通林毁水污染”。河源市水务局原副局长赖寿雄表示,尽管经济并不发达,但河源近年来已拒绝了500多个可能产生污染的工业项目,累计投资额超过600亿元。

  但长期的探索中,东深供水沿线开始逐渐找到保护与发展共赢的路径,“青山绿水”也正在成为后继发展的优势所在。在东深供水工程的末端——深圳水库所在地罗湖区,该区花费3年时间,用市场机制推行环保改造,将流入深圳水库的梧桐山河变成了鲜花盛开、水道整洁的亲水公园。如今这里不仅成为深港两地小学生假期写生、城市居民周末休闲的好去处,还为周边文化产业开发提供了空间。

  广东粤港供水有限公司原董事长徐叶琴表示,与干线总长1432公里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相比,总长68公里的东深工程在长度上并不显眼,但它连接了内地和香港两种制度、跨越了改革开放前后两个时代,实践并证明了“调水和节水并举、治污和发展共赢”的现代水资源利用之路。

  ■时代楷模代表

  方洁仪

  广东省水利厅基建处原副处长(曾参与工程首期设计及一期、二期和三期扩建工程建设管理)

  “建设东深供水工程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一想到香港同胞排队接水的情景,我们这些困难算什么?”

  严振瑞

  广东省水利电力勘察设计研究院总工程师(曾参与工程第三期扩建及东深改造工程)

  “东深供水四期改造工程4项关键技术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已故两院院士潘家铮给予了工程‘近乎完美’的高度评价。直到现在,输水渡槽仍滴水不渗。”

  陈荣盛

  广东工学院(现广东工业大学)学生、佛山市水务局原副调研员(曾参加首期工程建设)

  “台风把工棚顶掀翻了,住的地方都打湿;夏天没有风扇,常常中暑、拉肚子,但没有人请病假,大家吃点药就继续坚持,生怕耽误工期。”

  何霭伦

  (77岁 幼居香港)

  广东工学院(现广东工业大学)学生、东深供水工程首期工程东莞桥头工段设计组成员(曾参与首期工程辅助设计工作)

  “1963年大旱,不仅是香港,内地也是非常困难。但我们依旧攻坚克难,选择把水质最好的东江水送给香港,这一点,一定要让香港的同胞们知道。”

  陈宝强

  原广东省水电厅下属机械施工队工人(曾参加首期工程建设)

  “首期工程没设备没资金,几乎靠人工挖出来。‘要高山低头,令河水倒流’,出力的不仅是我们这些建设者,沿线广州、东莞、深圳很多当地民工都有参与。这是建设者们用攻坚克难的汗水,铸就的对港供水‘生命线’。”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李赫 谢庆裕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徐昊 李赫(除署名外) 实习生 张嘉雯 通讯员 粤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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